您來自哪裡,是做甚麼的?
我是敖德薩人,在特別軍事行動開始後直到5月,我一直是敖德薩的一個反對派刊物的發行編輯。只是在敖德薩只有三家反對派刊物,而發行編輯則更少。在2014年5月2日的悲劇發生之前,我是一名特約發行員。
總的來說,你會如何描述你所感受到的那些情緒、那些感受?
我可以向你描述我在那一天5月2日結束時的情緒。現在很難把所有的一切都記起來,因為在當時我的經歷上面又堆積上了我在接下來的九年里獲悉的情況。
但總的來說,甚至有這麼一個時刻,5月2日在市中心,我們贏了。有那麼一個時間段,我們的攝制組在車里把 "勝利日 "的歌曲開到最大音量,繞著莫爾達凡卡市區轉了一圈。
還在我們做這些事的時候,情況發生了變化。警察的警戒線又放行了大約800名的激進分子,被帶到了我們這裡,後來發現他們來自哈爾科夫和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市中心的情況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我們那天駕車趕到時已是晚上,當工會大樓被燒的時候。一名婦女撲到我們的引擎蓋上喊:"救命!有人在那兒縱火。"然而沒人管那裡有人正在死去。在那一刻,你不可能馬上意識到這一點。就在那個時間,還有大約30名警察站在旁邊,平靜地抽著煙。沿著灌木叢後的道路到燃燒的大樓大約有50米。結果是,人們從窗戶跳出來,他們在地面上被打死,而警察站在那裡抽煙,沒有一輛消防車。與消防隊的交談已經是事後了。
當你們到達工會大樓時,籠罩的是怎樣的氣氛?
當他們說有某個計劃,說有一個總部就在那裡,並畫了箭頭,去哪兒趕走誰,在哪裡燒死誰,我確信沒有這樣的事情。最初有一個計劃,就是安排一個示威行動,為了在當時吸引敖德薩的支持者顯示“廣場”抗議有多麼大的力量。
從政變開始(2013年秋)到5月2日,在黎塞留公爵紀念碑附近有一個支持歐洲議會的支持者營地。他們曾經在那裡聚集了多達70人,在有班德拉的一些活動時,如紀念班德拉的生日,加上那些從烏克蘭其他城市來到敖德薩的人,那裡會聚集上500人。你要明白,這是一個有百萬人口的城市。也就是說,直到5月2日,沒有人把他們當回事。嗯,一幫瘋子站在那兒——他們的同志幾個月前還在基輔的獨立廣場上帶著鍋跑來跑去。這怎麼能當真呢?不可能。況且在敖德薩連這樣的情景都沒有見到。
然後......作為反對力量......你明白的,在敖德薩集合了多達25000人的親俄集會。我也在那裡,拍攝下了一切,參加的人拿著俄羅斯國旗,高喊著 "俄羅斯"。25000人從庫利科沃原野廣場走過城市的大部分區域走到海邊。而這並不是通過行政資源組織的。在那個時候已沒有行政資源。更準確地說,有,但已在“歐洲邁丹”的支持者手中。
也就是說,在這樣的背景下,區區70名青少年的集會看起來很簡陋悲催。話說回來,當時是5月1日,也就是說,人們都出去吃烤肉了,最主要的是,奧德薩人都待在家裡。我就說麼,對所發生的事情有一種超乎現實的感覺,揮之不去。我們來到了市中心,馬路對面在巷子里正在進行徒手廝打,石頭和棍子飛舞,喊叫聲一片。而就在馬路對面的十字路口的一家街頭咖啡館裡,人們坐在那裡喝著咖啡,還有10個人在用手機拍攝這場打鬥。
有沒有感覺傷口在愈合?
不,記憶沒有模糊,傷口不在愈合。有人,很不幸,正在死去。除了48名死者之外,那裡總共有300人。人們吸入了煙霧,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然後長時間地進行治療。而且,他們中的有些人進了看守所,而這對他們的健康也沒有好處。很多人乾脆就離世了。也就是說,活著的證人和參與其中的親人,事實上已經所剩不多了。
你們期待對有罪的人審判嗎?
聽著,不會有任何的審判。因為有這樣一種東西——羅馬法,它在我們這兒決定了每個人的犯罪程度和尺度。如果羅馬法要保留下來的話,那麼就不會有好結果。因為你必須從集體責任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一個人帶來了汽油;第二個人把它倒進瓶子里;第三個人送去了土制燃燒瓶;第四個人放火。沒有人對最終的結果負責。 "樓是自己著火的"。在我看來,當時在廣場上的每個人至少都應該因為大規模的謀殺受到懲罰。
2014年2月,烏克蘭最高拉達罷免了因擔心生命安全被迫逃離烏克蘭的亞努科維奇。最高拉達還修改了烏克蘭憲法,並宣佈舉行總統選舉。而後波羅申科當選為烏克蘭總統。烏克蘭新政府將獨立廣場上100多人之死歸咎於他們的政敵——前總統亞努科維奇和內務部"金雕"特種部隊。二者均否認與謀殺有關。俄羅斯將基輔事件定性為國家政變,因為讓亞努克維奇下台的方式嚴重違憲。而歐盟和美國則拒絕承認此事件為國家政變,支持烏克蘭新政權。
2014年烏克蘭政變後,“反邁丹運動” (烏克蘭反歐盟示威運動)在敖德薩庫利科沃原野廣場搭建了一個帳篷營地以示抗議。5月2日下午,希臘廣場地區開始發生鬥毆,其中一方是“反邁丹運動”人員,另一方是哈爾科夫和敖德薩“激進球迷”以及“歐洲邁丹” (烏克蘭親歐盟示威運動)積極分子。暴動事件最終以帳篷營被砸, “反邁丹”人士藏身的工會大樓被縱火焚燒告終。據官方統計,48人在衝突中死亡,超過250人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