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中俄文學互譯始於150年前，但在俄羅斯，中國當代作家書籍需求旺盛卻是一個新的趨勢。“新燕”之作中，有1903年上海大宣書局出版的普希金《上尉的女兒》單行本。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中俄文學互通迎來了黃金時代。新中國成立第一個10年中，文學和科技作品翻譯量要比之前的200年間都多。此後，兩國關係變冷，互譯也不得不暫時“叫停”。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中國文學再次湧向俄羅斯書店。但作品題材並非多樣：大部分是經典小說和哲學著作，或者類似風水那樣的實用指南。能夠真正讓俄羅斯人瞭解中國的翻譯作品屈指可數。僅在進入21世紀後，中國現代文學作品才成為俄羅斯書籍市場上的顯而易見的新現象。
俄羅斯人對中國的現實瞭解幾何？
2019年新冠疫情前，俄羅斯有14家出版社出版中國作家的作品。聖彼得堡的“Hyperion”出版社位列“三甲”。這家出版東方書籍的機構創立於1995年。從2013年開始出版中國作家的書籍，最初的作品是吉狄馬加的《時代》詩集。據“Hyperion”出版社社長謝爾蓋·斯莫利亞科夫向衛星通訊社介紹，十年中，已有30多部中國著作問世，其中5部是中國目前最受歡迎的作家劉震雲的長篇小說。所有書籍均屬首次譯成俄文，且全部是從原版翻譯過來的。對我們來說，這是個原則問題。現在，正準備付印劉震雲的第六部作品和兒童文學作家格日勒其木格·黑鶴的中篇小說。
衛星通訊社：您覺得，俄羅斯人能理解中國文學中的主人公和情節嗎？
謝爾蓋·斯莫利亞科夫
© 照片
“當然，俄羅斯人並非完全理解中國現代作家的作品。比如賈平凹，在俄羅斯以秦腔著名。他是很多獎項的獲得者，在中國是深受愛戴的作家。正因為鮮明的民族特色，其作品很難翻譯成外文。但這並不意味著，俄羅斯人對他所描述的中國現實和想他讓讀者明白的思想不感興趣。相反，越來越多的俄羅斯讀者沈醉於中國文學作品，恰恰是因為他們想更好地瞭解現代中國。”
談及廣泛認可，還為時尚早
中國國際影響力和俄羅斯對其興趣的增長，中國積極在海外推動民族文化以及中國文學作品本身的質的變化，促使譯作數量大增：2009-2018年，共出版了90部書，而之前的16年里僅有20部。借助於對21世紀作品的傾斜政策，俄羅斯人有機會接觸到畢飛宇、劉鎮雲、劉慈欣、莫言、曹文軒和余華等大師的作品。譯作商業化逐漸露出水面，首先僅是漢學家-語言學家小圈子里的事情。但不管怎樣，正面的趨勢是顯而易見的。但與此同時，在俄羅斯，中國作家的作品翻譯量和發行量，暫時與期望值和可能的程度相距甚遠。
出版人謝爾蓋·斯莫利亞科夫認為，主要的原因在於，在老一代俄羅斯人的記憶中存有的印象是，中國文學作品過於意識形態化。並非所有讀者都能知道，90年代的文學作品已經脫離了服務政治的軌道。
他說：“出版量少，因此讀者群小，或者相反，進而形成惡性循環。更大的可能是譯文和翻譯的問題。蘇聯時期，好的作品很少翻譯，而那些意識形態正確的書籍卻汗牛充棟，但這些東西並不能引起讀者們的關注。那時，無產階級作家書籍發行量大，但現在幾乎沒誰能記住他們了。”
伊戈爾·葉果夫是漢譯文學領域的著名專家之一。他在接受衛星通訊社採訪時指出，俄羅斯很多出版社是以西方作品為導向的。
伊戈爾·葉果夫
© 照片 : 伊戈爾·葉果夫
莫言：俄羅斯出版最多的中國作家
2016年2月10日, 17:33
莫言作品翻譯最能說明問題。他在2012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之前，其俄文譯作寥寥無幾，僅有若干短篇和長篇片段，因此，根本無法談及莫言是大眾作家。有意思的是，莫言的小說《酒國》和《豐乳肥臀》譯者伊戈爾·葉果夫，在莫言獲得諾獎很早前已將這些著作翻譯完畢，但卻沒能找到出版社。國際大獎讓“諸佛歸位”。現在，莫言是俄羅斯最受歡迎的中國作家。他的作品中，已有7部長篇、2部短篇以及散文和戲劇被譯成俄文。
伊戈爾·葉果夫被同行稱為研究莫言創作的高級專家。他認為，並不是榮譽獎項給《酒國》作者在俄羅斯帶來巨大的讀者群。比如2000年同樣獲得諾獎的作家高行健，他僅有一部短篇被翻譯成俄文。著名翻譯人葉果夫指出，高行健在莫言巨大成功襯托下有些沒落的原因是，他已經多年在法國生活和工作，因此很難將之稱為中國作家。
他說：“莫言是民間作家，他出身於民間，瞭解民間的疾苦。他與那些離開祖國的作家相比，有更多的權力去代表中國文學。而且，他瞭解現實生活並不是道聽途說。他在描述中國農村生活時，即指出同鄉的優缺點，也指出自己的優缺點。是的，莫言規避政治，不搞轟動性聲明，他習慣於將自己的想法在書中表達。莫言有很多想法，他親自告訴我，自己還在構思300部長篇小說。”
莫言的俄文譯作總出版量，對現代中國作品來說已經創下了紀錄。但其作品出版並沒就此止步。已被讀者們認可的作品，還將重新付印。俄羅斯最大的莫斯科Eksmo出版社正在完成莫言兩部著名長篇《酒國》和《豐乳肥臀》的出版工作。大出版社的介入，是將中國文學推向俄羅斯書籍市場的又一個新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