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主要的外交事件有哪些:取得了重大突破和成績還是遭遇重大失敗?國際社會從新冠疫情中得出了哪些結論?
拉夫羅夫:即將過去的一年對國際關係而言是複雜的一年,很難用重大成功或重大失敗等概念總結。新冠疫情對國際政治和外交產生了負面影響,引發了全球經濟的嚴重危機,世界面臨著漫長而艱難的復蘇期。同時,恐怖主義、毒品販運和其他類型的跨國犯罪等已經存在的挑戰和威脅沒有消失。舊危機繼續蔓延,又出現了許多新的緊張局勢策源地。
遺憾的是,疫情等共同問題的存在尚未使國際社會團結起來,以有效緩解這些問題。主要原因在於,以美國為首的一系列西方國家不願與其他國際參與者開展有建設性的平等合作。西方國家繼續積極使用從強權施壓到信息戰等各種非法手段,沒有聽取普京總統有關在國際貿易中引入沒有貿易戰和制裁的“綠色走廊”倡議。華盛頓進一步摧毀全球戰略穩定和軍控架構的方針也沒有增加樂觀情緒。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做了一切必要工作以捍衛國家利益,同時繼續推進以實現聯合為目標的建設性國際議程。需要指出,納卡戰火的平息在很大程度上要感謝俄羅斯總統的個人努力。我們為敘利亞危機的政治和外交解決做出了積極貢獻,也為國際社會打破利比亞國內對抗僵局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為改善國際局勢,我們最大限度地利用了擔任金磚國家、上海合作組織、集安組織輪值主席國的潛力,推動了歐亞經濟聯盟各種一體化項目的實施和大歐亞夥伴關係的建立。
儘管受到疫情限制,我們還是與歐亞大陸、非洲、拉丁美洲的絕大多數外國夥伴在雙邊和各種多邊平台上開展了富有成效的合作。
擁有國際領先醫療衛生系統的俄羅斯為共同抗疫做出了貢獻,並向其他國家提供了大量援助。
2021年我們將繼續奉行務實和負責任的外交政策,推動建立更加公正和民主的多極世界秩序。
您說過,俄羅斯是時候停止看向西方了。這是否意味著會轉向東方?
拉夫羅夫:首先,我想強調:我們不會看向任何人。儘管我國大部分人口居住在歐洲部分,但俄羅斯是歐亞和歐洲太平洋地區最大的國家。我們的外交政策是多方位的、獨立的。我們希望與外國夥伴保持良好關係。
我們會考慮全球地緣政治格局中發生的構造變化。世界政治和經濟的中心正在從歐洲大西洋地區向國際新興中心迅猛發展的歐亞大陸轉移。我們與包括亞太國家在內的東方國家建立互利合作的路線具有長期的戰略性,不取決於國際形勢的波動。
歐亞大陸不僅具有巨大的資源潛力,可以而且應當造福於生活在那裡的人們,此外,就建立新的運輸和物流通道、改善基礎設施的連通性和其他類型的多邊合作而言,這也是發展最為迅速的地區。俄羅斯主張協調該地區快速發展的一體化進程。普京總統有關建立大歐亞夥伴關係的倡議旨在解決這一任務。通過將歐亞經濟聯盟發展計劃和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相結合等方式,這一方向的工作得到積極推進。
您如何看待拜登上台後俄美關係的前景?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嗎?
拉夫羅夫:美國的反俄歇斯底里沒有給莫斯科和華盛頓恢復關係留下多少機會,俄美關係已經成為美國國內政治鬥爭的籌碼,新政府上台這一情況也是恐難改變。很遺憾,沒有必要指望迅速恢復、甚至穩定日益惡化的俄美關係。充斥美國的歇斯底里的反俄情緒,讓我們看不到兩國關係有迅速正常化的可能。
兩國的對話成為美國國內政治爭端的棋子,而這些當然無益於開展建設性合作。
在美國新政府執政後,莫斯科和華盛頓是否有延長《 削減戰略武器條約》的可能?俄方是否準備採取進一步的讓步,例如,中止先進武器的開發?為甚麼美國提出的對俄羅斯實行核查制度的建議是不可接受的?難道相互核查不好?
拉夫羅夫:我希望美國新一屆政府能從明顯的事實出發,即在不增加任何附加條件的情況下延長《削減戰略武器條約》,並且最好在其中規定的最長五年期限內,這將符合我們兩國和整個國際社會的安全利益
從回答媒體的內容來看,新當選總統拜登的團隊,有別於我們目前的對話夥伴,不希望把《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變成自身野心的人質,並試圖“改變”顯然不現實的最初的立場。倘若果真如此,在2021年2月條約到期之前達成延長條約的協議的機會仍然存在。
至於在軍控領域與美國進行進一步互動的可能性——我們實際上也呼籲這樣做,只有在美方準備考慮俄羅斯的利益和關切的情況下,任何談判,無論何時開始,都會取得實際成果。在現階段,重要的是,我們向美國人傳達了對潛在協議框架的願景,該願景以開發新的“安全方程式”為前提,並將戰略穩定的所有重要因素作為變量。這個願景仍具現實意義。
我還想強調一點,就俄羅斯的立場而言,沒有甚麼可被理解成放棄對遵守未來可能達成的協議的控制。恰恰相反:我們一直主張並繼續主張在任何軍備控制協議中都必須存在控制部分。
另外,檢查制度必須完全符合其對象和範圍。這正是我們與即將卸任的美國政府未能達成共識的原因。它的核查要求遠遠超出了能夠表明美方就短期延長《削減戰略武器條約》而提出的可能達成政治共識的特點的範圍。美國的想法涉及我們無法接受的對極其敏感的核武工作技術方面的監控程序。
俄羅斯是否已收到《開放天空條約》其餘各方的確認,即它們承諾不將數據轉交給美國並提供其所有領土接受檢查?
拉夫羅夫 :《開放天空條約》沒有直接提及觀察設備在飛行過程中所接收信息的封閉性質,也沒有提及對此類信息的訪問限制。
大約20年前,與日益增長的恐怖主義威脅有關的《開放天空條約》成員國注意到了這一漏洞,並於2002年通過了開放天空咨詢委員會的相應決定。但其內容也只具有廣義性質。
今天這顯然是不夠的,因為美國退出了《削減戰略武器條約》。何況,我們已經知道美國要求其盟國將它們在俄羅斯的觀察飛行結果轉給美方這一事實。
考慮到這一新情況,我們要求該條約締約國提供真誠履行其義務的明確法律保證。
澄清具有法律約束力的2002年決定就足夠了。我們已經提出了相應的建議,正在等待合作夥伴的回應。
老實說,第一個反應是難以理解的——西方國家原則上似乎並不反對這樣一個論點,即我所說的信息不應落入“他人之手”。但同時他們還試圖說服我們現有規定已經足夠。
同樣模糊不清的是,對我們第二次要求保證能在締約國全境履行觀察飛行的要求的反應,包括對部署在境內的非《開放天空條約》締約國的設施的觀察。我們掌握的信息表明,美國不太願意這樣做,並正在尋求其盟友來阻礙我們。
因此我們警告《開放天空條約》合作夥伴,此處模稜兩可不可接受。如果其餘成員國聽從美國,那麼我們很快就會有強硬的回應措施。
聯合國安理會對伊朗武器禁運已於今年到期。莫斯科和德黑蘭是否正在制定建立軍事技術合作的具體計劃?能談得上伊朗可能購買Su-30飛機或T-90坦克嗎?難道這不會導致俄羅斯與某些國家(例如與以色列或美國)的關係惡化嗎?
拉夫羅夫:目前,聯合國安理會對與伊朗的軍事技術合作沒有任何限制。 我們兩國有權在這一領域進行合作。 俄羅斯的軍事技術合作政策完全符合國際法,並且完全遵守俄羅斯的出口管制法規。它也是世界上最嚴格的法規之一。